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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生病后又遭女友背叛,我独居8年,终于收获一个人的平静
一个人吃饭、睡觉、生活,脱离外界干扰,在长久的空白时间里,独居成了人面对自我的最好窗口。
这次,我们找到几位常年独居的中年人,试图探讨,在这个人与人联系愈发紧密的时代,选择独居,究竟会经历哪些挣扎与得失。
周凯 32岁 独居8年
独居8年,我收到了好友送的飞机杯
24岁之前,我相继和父母、室友、女朋友住在一起,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独居。
直到2011年,我准备研究生复试期间,母亲从老家打来电话,说父亲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浑身酸痛乏力,四肢肿的像萝卜一样,当地医生初步怀疑为尿毒症。
电话里,母亲六神无主。我找当时的女友商量,她的反应倒是很迅速,干脆利落地撇下一句:“周凯,我正在准备很关键的考试,不希望有任何事打扰我的进度。”
在一起三年,我把她当作家人,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亲密关系如此脆弱,我同她分手了。后又通知母亲把父亲接到重庆,我们陪父亲在各大医院折腾了两个多月,钱花了不少,也没检查出具体结果。我放弃十拿九稳的研究生考试,到深圳找工作,想为父亲以后看病攒钱。
独居生活在一间没有窗户的隔断间开始了。起初我很不适应,房间常年缺乏日照,我特意把灯泡换成暖黄色,屋子依旧显得冷冰冰。为逃避那个压抑的小屋,我经常在公司加班到九点,再慢悠悠地骑四十分钟自行车回去。到了小区门口,再蹲在花坛上抽两根烟拖延时间。深圳夏日的晚风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我专心致志地对抗身体的闷热,借此抵消心里的烦躁。
一个人居住,时间多到可怖。我读书、看电影、打网游、烹饪,尝试了所有消磨时间的方法,最后都因不感兴趣放弃。为逃离孤独感,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前辈告诉我,程序员每天高效写代码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超出这段时间,硬写的代码基本都是凑数,没法看。我强迫自己提高专注度,每天钉在椅子上连续处理工作六七个小时,那段时间我每个月的绩效几乎都是公司第一,在公司跟的项目也越来越多。
收入不断攀升,也累积了不少工作成就,这给了我安全感。我换了一个有大窗户的出租屋,光照很好,但这并未改变我单调的生活,或者说我已经完全放弃了生活。
在深圳待了五年,跳槽了两家公司,同时,父亲的身体渐渐见好。
2016年,我来到北京打拼。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薪资涨了不少,在北京实现了租房自由。看房那天,我只对中介提了一个要求:找个有朝阳落地窗的一居室,依旧每天忙到抬不起头,断绝与工作无关的一切社交,回家唯一的消遣只有睡觉。
作者图 | 下班路上
我没再谈过恋爱,不太信任关系,不想再让谁走进我的生活。
去年过生日前,大学室友来北京看我,涮肉店里他问起我今后的打算,我兴致勃勃地说,打算再积累两年经验,自己创业,争取四十五岁后在二线城市实现财务自由。
他一脸不解地问我:“然后呢?”
我突然有些恍惚,这些年除了工作,在生活上,我没有任何兴趣爱好和规划。实现了财务自由,不用再工作,然后呢?
我们碰了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几天后,我收到他邮过来生日礼物,一个充满嘲笑意味的飞机杯。
赵之琪 31岁 独居6年
为了独居生活,我付出了无数努力
高考前,滥赌的父亲终于输掉了家里的房子,只能和母亲搬出来租一个单间。房东夫妻住在主卧,他们住在次卧,而我只能住在客厅拉着帘子的床上,早晚,人们上厕所、洗漱的声音折磨着我的耳朵和睡眠。
我发誓,将来一定要有栋只属于自己的房子。
为此我一步步地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在我的家乡,很多女孩读完高中便要外出打工挣钱。我不顾家里的冷嘲热讽,坚持每天学习到半夜一点,第二天早上六点再爬起来继续用功,每天泡一杯浓成绛红色的茶,强撑了一年。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母亲对我说:“你考上大学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那年秋天,我和母亲双双离开了父亲。
上大学后,我更加努力读书,考取了上海名校的研究生。毕业后,同学大多前往北上广打拼,我目标坚定地将就业范围划在了青岛、烟台、大连这三座沿海城市,这里租房的价格相对较低,我不用与人合租。
租的房子48平,我买了全套厨具,淘来二手沙发,安好投影仪,将房间的每一寸都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享受着独居带来的安全感与惬意。每天下班后,穿着吊带睡衣在家里走来走去,不用担心家里有不熟悉的人出现。洗完澡裹着浴巾在床上尽情打滚,早上不用再掐着时间算室友的洗漱时间,有段时间,我每天在豆瓣日记里打卡自己做的晚饭,营造出认真生活的氛围,努力攒钱准备将来买一所房子。
轻松惬意的日子过了三年,直到28岁,逃不开的催婚如期而至。
单位大姐热心地为我介绍了许多男生,可我根本不想别人打扰我精心规划的生活。一想到有人要进入我的空间,与我共用卫生间,把厨房弄得乱糟糟,脏衣服丢得到处都是,本能的不适与抗拒冒了出来。更深的恐惧是,万一对方和我父亲一样不争气,那我甚至要重复妈妈的命运,白白折损小半生。
不会有人理解,为了如今这样安静、有序的生活,我付出过多少努力。
转眼到了30岁,一直劝我不要早结婚的妈妈也开始着急,电话里无数次地提起相亲的话题。我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感情是一种冲动,由感情而产生的恋爱与婚姻本质上是一种社交。不可能独居一辈子,又没有遇到让我冲动的人,那就只能跳过这一阶段,直接衡量生活中出现另一个人的社交利弊。
我再一次理智地为自己划分了择偶范围,35岁以下的男性、身高173以上、有独立住房、无不良嗜好、爱干净······
在按图索骥的相亲过程中,每见一个不合适的男生,我就删掉几条豆瓣日记。如今日记已经删得差不多了,我依旧没有勇气邀请另一个人,打断我的独居生活。
张雍和 52岁 独居10年
独居10年的父亲,寂寞离世
高一时,妈妈得了肺积水,爸爸一边照顾我的生活,一边守在医院陪了妈妈两年。没等我考上大学,妈妈的病恶化成癌症去世。
送走了妻子,转眼又送走念大学的我,爸爸开始了独居生活。
高考报志愿时,我特意把所有的学校都选在了省内,为了能多回去陪他。可入学后,离家十小时的车程成了我很少回去的借口,大学生活很热闹,我有些抗拒回去面对冷清的家。
刚开始,我每两天给爸爸打一次电话,十几分钟的通话都是我在讲大学的见闻,爸爸默默地听着,只有我问起他的日常时,他才会说上一两句:“也没什么,每天就是上班下班,有空就休息睡觉。”
我和妈妈离开后,爸爸的生活像是进入了真空,日复一日地停在原地。
他也曾短暂地找过另一半,大二那年寒假,家里多了一个叫林阿姨的女人。我很不自在,一直暗自耍小脾气,不愿上桌吃饭,有空就跑到外面去玩。爸爸见我这幅样子,没过多久就和林阿姨分开了。
我们默契地没有再谈这件事,他则继续着一个人的生活。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省城工作,回家时间更少了。我不知道爸爸一个人在家是怎样打发时间的,只记得晚间打电话回去,那边总是出奇地静,只有新闻联播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每次回去都能感觉他好像更老了些,白发从鬓角蔓延到了头顶,冰箱里永远堆着颜色不明的剩菜。我给他买来染发膏,扔掉家里的剩菜,买回新鲜的水果放在阳台,他总笑着挠挠头说“还是姑娘贴心”。
三年前,我带男朋友回家见他,发现厨房里多了一台小型绞肉机。爸爸的牙坏了,那段时间只能用绞肉机把饭菜都绞成糊状吃下去。可我一点都不知道。
饭桌上,他像个小老头一样蠕动着嘴,招呼我和男朋友多吃一点,我心里像是塞了块海绵,难受的说不出话。
离开家后,我和男朋友商量着想给他找个老伴,让家里多点人气。可爸爸听了只是淡淡地说:“算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日子都过习惯了。”
后来我忙着工作、和男朋友组建新的家庭,总想着等自己安定下来,就把爸爸接来。可我的时间不停往前,爸爸的人生却永远留在了52岁。
2017年秋天,他因肝病去世,没再给我补救的机会。
今年春天,我怀上了宝宝,站在窗前吹晚风时,我想起大三那年中秋节,我和爸爸站在阳台上吹风,他突然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姑娘,等你以后结婚了,爸爸就去给你带小孩,我带孩子可有一套了。”
满满 36岁 独居6年
30岁的我离开婚姻,重建生活
拿到诊断书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段婚姻可以结束了。
结婚六年,没有怀孕,家里的关系早已剑拔弩张,那年春节,前夫在我娘家喝了大酒,当着满屋子的人对我喊道:“怎么就你怀不上,要不我去和别的女人试试,看看能不能怀上。”
家里人气得和他打了起来,我冷静地拉开所有人,和他约好,春节一过,就去医院检查。
诊断书上显示,我输卵管堵塞,无法受孕。医生安慰我,这是盆腔炎引起的常见疾病,我的情况并不严重,可以通过手术解决。
我抬头告诉医生:“好的,等我办完离婚手续,就来做手术。”
走出民政局,我立马跑去理发店染了一头红发,以此告诫自己,“我已经30岁了,以后绝不能再受这种侮辱。”
离婚后,家里人为我租下附近县城的小店铺。我拿出全部积蓄,又向朋友借了些钱,打算买个小房子,做点化妆品生意,从此一个人好好生活。
刚开始独居的日子,我总会梦到前夫,每次都气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为了缓解心情,我开始念佛号,听大悲咒,暗示自己不要再去回忆。
看房子,装修店铺,研究风水,和工头沟通水电布置,以前在我看来只有男人能做的事,如今自己做起来也没什么障碍。
精疲力尽地忙完一天,回家倒在大床上,不用再去照顾另一个人,生活的线条顿时简单了不少。
离开一段糟糕的婚姻,我用了六年时间重建生活。经营生意的同时,我还自学了《婚姻法》内容,经常为周围有离婚想法的姐妹出主意。
前夫始终没有放过我,他不停地散布谣言,暗示我如今做着不正经生意。我不再与他争辩,只是默默地收集证据。
这些年,我一直保持着一头红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丢掉直击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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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策划:马延君
版式:曾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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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媒体:好百科 作者:真实故事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