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叙述语言，对鬼子的小说有多大影响？

鬼子小说最能震撼人心之处，不单在于作家对现实生活的艰难与主人公悲剧性命运的尽情披露，还在于他对叙述方法的苦苦探求，“十八般武艺的锻打磨砺”使鬼子小说的叙述语言便成了今人所见的凌厉得体、深藏不露而又见功力。

鬼子小说的叙事模式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一转变可能源自作家对叙述角色的多方位把握，经常性变换角色。

变换主要是方便作家与读者对人物、事件和环境以最贴近、也是最真切的观照，同时，频繁变换的叙述角色，也体现了作家驾驭语言的功力。作为一个男性作家，鬼子并不是以男性的视角和口吻去观照生活。

《被雨淋湿的河》中，“我”就以一个身份不甚清楚的中年女性身份出现，作家以“我”——一个中年女性独有的细腻和感知来叙述故事：陈村及其妻子、晓雷、晓雨等人的命运际遇，都通过“我”的视听传达给读者。

同时，社会现实的阴暗面与社会的复杂性、多变性也是通过“我”的感受向读者传达而最终达成共识，“我”在小说里始终是若隐若现，但又处处存在。

“我”目击一切也经历着这一切这就给作家对小说情节的处理提供了广阔的叙述时空，这一角色的成功运用也体现了鬼子的深厚的叙述功底。

在《上午打瞌睡的女孩》中，鬼子更以一个失去母亲、正在艰难地寻找父亲、还是一个学生的13岁的女孩子的口吻来叙述那一段令人震颤又催人泪下的故事。

叙述角色的成功运用，让读者强烈地感受到那可怜而坚强的女孩寒露就在我们面前：她正用她那瘦弱而疲惫的身躯和沉重而执着的神情，来打击着我们的良心和社会良知。

她的眼睛向我投来企盼，令我们不禁环顾四周：谁是寒露的父亲？寒露的父亲在哪儿？

毫无疑问，作家选取女主人公寒露作为该小说的叙述角色，是再恰当不过的：女孩子的幼稚、纯真、不谙世事与这个社会的复杂、多变和充满陷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从而更加增强了小说的可读性与现实性。

作家通过寒露那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眼睛去洞察现实中的人和事，如“吃错药”之类的女孩子的口头禅，在寒露的心里或口上出现的次数就达十三次，而这一口头禅也就成了寒露观察、理解这个世界而又得不到答案时的痛苦。

另一方面，“吃错药”最终也得到了宿命的应验：寒露的母亲终于喝下农药而自杀身亡，女儿在经受着非人的苦难，母亲却绝尘而去，这不是“吃错药”又是什么呢？这是出色的心理描写在《上午打瞌睡的女孩》的体现。

鬼子的小说的语言叙述，毫无拖泥带水之感，行文看似平淡却又意蕴深厚，个别语句又能统领全篇，推进情节的发展。

如《被雨淋湿的河》中晓雷目睹村里发生的一起血案的过程；《上午打瞌睡的女孩》中母亲偷肉的情节等，这一方面增加了阅读的紧张感(可读性)，留下了悬念；另一方面他的语言叙述也表现在故事情节偶然性，结构的呼应上。

在《上午打瞌睡的女孩》中，作家在开篇便指出：“我的遭遇是我的父母造成的”。之后的情节中，父亲出走，寻找父亲，母亲第一次自杀似乎都是造成我遭遇的原因，但母亲的第一次自杀的直接起因却又是因为被人强奸而打胎这一原因形成了情节回环和相互推进。

另外诸如强奸“我”的竟是声称来护送“我”上班的邻居马达；给“我”打胎的医生又是黄老师的女朋友，那人碰巧她到教室来找黄老师恰恰我又在，被黄老师“请”到办公室谈话的时间碰巧就是母亲第一次喝农药自杀的时候等等，都是偶然性的情节，但这些“偶然”又处处潜伏

在小说中，作家多次通过寒露的自责“如果……”来从另一个角度试图阐释造成其苦难的偶然性因素这又令我们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母亲不偷那块肉，父亲会出走吗？“如果”父亲不出走，就不会有后面的情节了吗？

也就是这样的几个“如果”语言回缓，深化了小说的主题，强化了小说揭示现实生活本质的力度。

独特的文学语言叙述给鬼子的作品带来某种独特的色彩：不仅有故事，而且是一个独特眼光里出来的故事，有时，还因为这个眼光的独特，能对故事进行别样的剪裁，故事因而有了韵味。

例如在三个作品中，没有一个小人物的小欲望得到满足，也没有一个小人物为寻找小欲望的满足而不丢掉生命。这样一个叙事动力、叙事机制不仅给鬼子的小说带来一个奇佳的艺术效果：故事线条清晰、简明，但吸引力特强。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叙事动力、叙事机制，是从社会底层人生里挖掘出来的。它是叙事手段，更是人生思考。

它的叙事机制本身就揭示了底层人们苦难的生存方式。于是，鬼子就用一个个小的人物故事，写出了底层人物的大的人生境况。他在不断追问：小人物的生存为什么就这么艰难？

又例如叙述角色的独特选择，我们可以看到鬼子小说的主体特征，这就是“作家在叙事过程中始终以一种受难的方式承担着现实苦难的盘压”。这就是作家在创作过程中，始终与主人公一道，呼唤社会责任和社会良知。

作家关注的，已不仅仅是他笔下的主人公的命运，而是通过笔下的人物的呼喊：拯救这个病态的社会。这也正是作为作家的鬼子的良心所在。

独特的主题加上独特的风格，使鬼子的小说中散发着一股冷森气息，却具有强大的震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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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媒体：好百科 作者：历史蓝老师